废弃的老屋内，87岁的吕桂兰颤巍着，套上了用破布缝好的送老衣，无奈叹了口气。

即便没人为她下葬，她也要想法子让自己像样地走。

(相关资料图)

流浪了大半辈子，吕桂兰感到身体一天不如一天。就在捡废品时，蹲垃圾堆里不断扒拉，捡起别人不要的破布兜回去，用针线缝制了一套像样的送老衣。

她年轻时究竟经历了什么，让自己的晚年如此凄凉？她的老伴孩子哪去了？

吕桂兰从嫁给丈夫严水生，到被婆家当丧门星撵走，中间只隔了5年。

21岁那年，村里的媒婆把吕桂兰说给了严家大儿子。在那个贫穷年代，像吕桂兰这样长得白胖的，算是极少数。婆婆急着抱孙，认识不到两个月就催着结婚。

婚后吕桂兰更是起早贪黑地下地干活、做饭洗衣收拾屋子，还给一家几口人缝衣服。一天忙下来连喘口气的空档都没有。可她还是感受到了婆婆难看的脸色。有时邻居抱着孙子来串门，婆婆还会故意抱到她跟前，阴阳怪气地夸别人家媳妇真中用。

吕桂兰没有生气，反倒怪自己，结婚5年，肚子没一点动静。她也担心自己生了什么病，婆家找来的怀胎偏方全都灌进肚，仍然不起一点作用。

严水生对媳妇倒也温柔，还轻声安慰她这事不着急，慢慢来。三伏天热得睡不着，严水生说去井里打水冲个凉，吕桂兰诶了一声就闭眼睡了。

天刚蒙蒙亮，一声刺耳恐怖的尖叫把吕桂兰吓醒，她赶紧穿上衣跑到院子，却看到邻居煞白惊恐的脸，对方嘴里结巴指着村头的方向，“有人……跌井里……没了。”

吕桂兰吓得全身刺痛，赶紧跑到村头井边，发现人已被打捞上来，全身泡得肿胀，看裤子就知道是自己丈夫。

婆婆尖叫哭着跑来，想扑向儿子却又不敢靠前。村民指指点点，猜测是打水时脚滑栽了进去，井口又窄，命才搭了进去。

让吕桂兰更寒心的是，丈夫葬礼刚办完，婆婆就把她连人带东西轰出了门。骂她是丧门星，生不出孩子，还克死了她儿。

娘家人听说，带着铁锨上门闹事。两家人一碰面，才知道吕桂兰压根没回娘家，谁也不知道她跑去了哪儿。

原来，性子要强的吕桂兰压根没想过回娘家。丈夫意外惨死，本来就极度悲痛，又被婆家撵出门，精神受到刺激，吕桂兰一度想要轻生。

夜里，她走到河边，看着漆黑的河水和河对岸别人家的烟火，吕桂兰心里近乎绝望。她觉得这辈子再没指望了，只想眼睛一闭，一头扎进河里，去那头跟丈夫团聚。

可耗了个把小时，她还是没勇气了结自己，又没脸回娘家，吕桂兰被迫走上了流浪乞讨的生活。

大半辈子，她在无数个桥洞垃圾堆、废弃的老屋内过夜。白天就去捡废品，蹲在垃圾堆里扒拉吃的。有时捡不到废纸箱，她还会藏在路边摊暗处，等人吃饱离开，她就踉跄着凑过去，赶紧把剩饭倒进自己的兜子里。

后来城镇改造，有人在荒掉的厂房内发现了吕桂兰。村镇的人好心带她去救助中心，办理低保救助，吕桂兰表现出了强烈的抗拒。她不知道这群陌生人要对她做什么，当晚就卷着铺盖，又挪到了另一座废弃的房屋。

好在后来一些年轻志愿者不时去看望她，给她带吃的喝的，吕桂兰的精神慢慢恢复了稳定，嘴里笨拙地说出了娘家的村子。

救助中心得知后，赶紧派人把吕桂兰送回了她口中的村庄。问了村民才得知，她的父母前年就过世了，亲戚也都搬去了外地。

找到了房子，却没了家，吕桂兰还是孤身一人，褶皱苍老的脸上终于落了泪。

父母走后，老屋也被废弃，别无去处的吕桂兰还是住了进去。村里有些好心人经常上门探望，刚踏过她家门口，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霉味。

反倒每天一大早，她就拎着个空的大麻袋，上街捡废品，几十年来她靠这活了下来。如今一把年纪，已经成了刻进骨子里的习惯。

回到父母老屋后，吕桂兰不再蓬头垢面，还会用清水洗脸，只是她再没敢靠近过村头那口井。

今年年初，吕桂兰走路越发艰难，稍微一弯腰，腰骨腿骨就一股钻心的疼。

突然想起没人给自己置办身后事，心底就涌起一股悲凉。她突然想起很小的时候，趴在外婆身旁，歪头看她撵着线缝制一团花花绿绿的东西。她问外婆那是什么，外婆说是送老衣，穿上这走得才踏实。

不同于别的老人，外婆毫不嫌晦气地还跟吕桂兰讲了一大通。

后来，她在捡废品时，就会有意无意地去翻别人不要的破布。有时捡回来几块，她就找来针线认真缝着。

时隔几十年，她已经有些眼花，早已忘了怎么缝衣服。就凭着模糊的记忆，歪歪扭扭缝了一套并不合身的寿衣。

如今，她对世界唯一的眷恋，就是父母老屋这些生满灰尘的东西。外地的亲戚听说吕桂兰还活着，也不愿意回来，毕竟她的长辈早已离世，晚辈们压根不认识。

但吕桂兰经常捡废品的那几家小餐馆，倒是跟这个白发老太太更加熟络。一来二去，他们也习惯了把店里废纸箱打包好，存够了就如数递给吕桂兰。

可是这天，餐馆老板等到晌午头上，也不见吕桂兰拎着麻袋上门，心里忍不住纳闷。

发觉身体慢慢垮下来的吕桂兰，前一天晚上吃力地从床上坐起身，掏出那套缝好的送老衣，套在了自己身上。

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一天走，只知道这一生，她过得太累了，再多的废品，她也不想捡了。她只想闭上眼睛，去到世界那头，回到60年前那个夜里，拼命也拽住要出去打水的丈夫，不让他靠近井边。

或许，在世界另一头，她已经和丈夫生养了一堆孩子。

#暑期创作大赛#

关键词：